【傅叶】孤儿怨 05
05
傅红雪仔细地盯着齐一心的脸：“你不用骗我，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就瘦了很多了，我知道……”
傅红雪话没有说完但又不想再继续了，他知道叶开有多难，但是他害怕去想。
他转过头没有再讲话。
齐一心也叹了口气，把烟盒摸了出来掏了支点上：“你如果太心急是救不出人的，他们的颈环上都有警报，出了园区就会响起来，直接实时发送位置。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有人关掉警报器。”
这是傅红雪第三次见到那辆停在巷口的中巴车，车上不意外又下来许多带着绿环的工作人员，傅红雪没有去在意这些人，他仔细观察着那个站在车边的司机，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是警卫，而这些人也不是什么Beta，他们就是园区的黑环Omega，不知道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天让他们过来，也许是人手不够，每当他们过来时，园区中心会解除他们的警报信号。
他给齐一心做了个手势让他等着自己，然后等到所有人都进入酒吧后门之后他才朝那个司机走过去。
“抽支烟？”
“谢了。”
傅红雪好心地单手摸了打火机给对方打上：“今天这么少人来？”
那人警惕地望了傅红雪一眼：“你是酒吧的人？”
傅红雪松松垮垮地靠着路灯，顺着他的话点头：“但最近不想干了，酒吧事情多，还是你们好，开开车就行。”
那人笑着猛吸了一口烟：“好个锤子咯。事儿也多，十天有九天都有人想跑哟。”
“不都被抓回去了，听说最近很严啊。”
“周姐这都给你说了？”
傅红雪摆了下手，把烟给丢尽马路牙子边的下水道口里：“我跟周姐关系很好。”
那人开始笑得很暧昧：“可以可以，那我们以后得老见了。”
傅红雪也跟着笑：“她要我出去锻炼下，怕是见不到了，你那边有啥活计没？”
叶开没再听到小雨的消息，她最近几日没有来找过自己，杨羽用一个月的注射抑制剂打听到了园区要在这个月20号加开一天开放日。
开放日顾名思义就是全天可参观，那一天会接待比参观日更多的客流，用杨羽的话说就是平时的动物园突然有了马戏团，到时一般会人潮汹涌，对红圈的Omega而言这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找到配偶，但黑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，他们在这一天不被允许进入R区，所有的廊桥都会关闭。通常这样的开放日是三个月一次，但现在还没有到时间，叶开认为他们一定是想趁着人流混杂把小雨也送出去。
他思忖着这些事的时候正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在R区的顶层晾红圈Omega们的衣服。最近孤儿院在准备开放日，增加了本来就要负责R区所有脏活累活的黑环Omega的工作量，一个人当好几个人使唤。
“这里几个人，去车库卸货。”天台的铁门吱呀打开了，穿着暗绿色制服的管理员冲着他们命令。
叶开到车库时货车已经等在了卸货区，车并没有熄火，但车窗摇了上去，司机看起来似乎是在里面打盹。等到车厢全部被搬空，他关上集装箱的铁门，其他人抱着木箱子往楼梯口走，来回数次，叶开脚边就还剩了两摞了，他招了招手示意前面的人不必再回来，这时他听到了司机熄火下车的声音，判断着脚步渐近，于是他把夹着值班表的板子拿了出来，正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那人从车身侧面伸出手握住了叶开的小臂，一个使劲将人扯到了车身的阴影里，值班表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肌肤接触的瞬间让叶开有种不好的预感，他一边手上挣着一边抬眼，正好对上傅红雪那双隐在眉峰下如同山谷的眼。
“放手！”出乎意料的，叶开在看到傅红雪的瞬间挣扎得更厉害了，他压低了声音冲傅红雪吼道。
这显然让对方很吃惊，同时也有些恼怒，叶开奋力逃避自己的样子宛如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，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心下的小臂上疤痕触感，能感觉到叶开挣扎时皮肤下的骨骼在自己掌心里扭动，但他却更加使劲地握紧，他不会让叶开再逃开了。
等到傅红雪将人抵在车的侧身上，让自己的控制范围完全地罩住对方时，叶开突然安静了下来，他紧张地靠着身后的铁皮，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。
“你到底要干什么？”叶开尽量掩饰着自己语气里的慌乱。
傅红雪皱了下眉毛，他看到那双眼睛少见的露出有些害怕的神色。
他究竟在怕什么……
傅红雪有些无奈道：“我说了我要带你走。”
叶开蹙着眉毛略带疑问地看着傅红雪，这让后者发现了一件很致命的事情：“你没有想过我会回来。为什么？为什么你甚至不相信我会救你？”
“因为我走不了。”
“为什么！”
“我脖子上有报警器你要我怎么走？”
傅红雪见叶开只是但心这个，便松了口气：“齐一心，我老师，有办法取掉它，这里到他临时找的地方需要半小时车程，只要半小时里警报不启动……”
叶开的眼神亮了起来：“你有办法让警报不启动？”
傅红雪手上的劲松了开，不再抓他，依然靠得很近：“我没有，但我等不及了。”
“你最近一直在这里送货？”
傅红雪点了点头：“你有没有办法让你的报警器关掉三十分钟，跟我一起走？”
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，也很忐忑，他害怕叶开不同意，而且自己还没有找到那个标记他的人，叶开就算出去了那也一定很难，但他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让叶开继续留下去。
“好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好，”叶开顿了一下，脸上的表情让傅红雪分不清是喜是忧，“我想办法关了他，跟你走。”
“什么时候？”
“20号中午12点。”
傅红雪终于放松了下来，他甚至垂下头笑了一下，叶开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很开心，若是曾经的自己一定会因为傅红雪对自己的在乎而感到雀跃，但现在他只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难过。因为傅红雪没有介意自己的身份，还愿意和自己是朋友，而自己已经不能做他的朋友了。
他偏过头看着楼梯口：“那我先回去了，离开太久会被发现的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
现在已经快要进入秋天，可是叶开还穿着短袖。于是傅红雪脱下了自己的运动外套，有些固执地让叶开穿上，叶开还没有反应过来，衣服就已经套在自己身上了。
“我有外套的。”叶开小声地嘀咕了一句，但终于还是没有再脱下来。
傅红雪像是总算放心了一般，伸手轻轻捏了捏叶开的胳膊：“下周见。”
叶开点了点头回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傅红雪，然后他没有坐电梯而是拐进了消防楼梯，他站在几级台阶上，沉默地听着外面货车重新发动开走的声音。等到声音几不可闻，他才缓慢地坐到台阶上，两只脚缩在身前并着，应急灯在这个时候熄灭了，黑暗里的叶开没有出声，他伸手抓住了外套的衣领侧头闻了闻。
他轻轻喘了一下，抓紧衣服的手用力到指节都发白。他垂下头蜷起了身子，把额头抵在膝盖上，属于傅红雪的味道通过衣服不断地向自己蔓延过来，他闭上眼睛，感觉此刻是这三年多来最奢侈的瞬间。
傅红雪把车开出了车库，突然的阳光一下子就刺进了车厢使得他眯了眯眼，他在回味着叶开最后望他的那个眼神，他似乎看不太懂，直到20号当天。
傅红雪一刻也不停地看着自己的表，分针刚指到1，电梯门就打开了，他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回了谷底。里面出来的不是叶开，而是一个小姑娘。
小姑娘被傅红雪的表情给吓到了：“你是……傅红雪哥哥吗？”
傅红雪看到了她身上的外套，那是自己的。
“叶开呢？”
“叶开哥哥让我来找你的，他说他有事，不来了，让我跟你走。”
傅红雪的拳头一瞬间捏紧，他就知道，叶开不会突然改变主意的，他根本没打算跟自己走！答应自己不过是想救这个小女孩。傅红雪发着狠地盯着关闭的电梯门，好几次想着干脆上去吧，亲自把人抓出来，但这十分任性，他也知道。
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，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弯腰把小雨抱了起来。他知道叶开一定关了小雨的警报器，所以他不能浪费时间，叶开也一定有他必须要救这个姑娘的理由，他不会质疑。
傅红雪把小女孩放到副驾驶，自己也上了车。货车开到大门等着放行的时候，他用余光瞄着躲在副驾驶座前空隙里的小雨的颈环，直到车子缓缓驶出门口那个东西自始至终都很安静，警报器果然已经被关掉了。
傅红雪踩下油门，对已经钻出来的小雨说道：“把叶开今天说的，都说一遍。”
小雨吓得一哆嗦，这个哥哥看起来并不好相处，但她依旧相信叶开说的话，傅红雪是个好人，于是她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傅红雪。
“十一哥哥！”
上午小雨跑到和叶开约定的楼梯口就看到叶开已经等在那儿了。
“你怎么跟你春阿姨说的呀？”叶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，瞄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，正好十一点半。
“我说我要去找叔叔了，那个叔叔最近常来看我，春阿姨知道的，她都让我一个人去。”
叶开点了点头。
“我们去哪里玩？”
“去外面玩。”
“真的？！”小雨的眼睛都亮了起来，“能玩多久？我可以去找我以前的小伙伴吗？我，我还想回去上学……”
“当然可以，你可以去找他们，你还可以回去上学，但你要听我的话。”
叶开把小雨带到了一个货梯旁，货梯不会有管理员把守，只需要获得了权限的门禁卡就可以刷开。他咬了咬牙蹲下身把傅红雪的外套脱了下来穿在了小雨身上，把兜帽也给她带好，遮住了大部分的脸。再把门禁卡和一把小刀拿了出来，门禁卡放到了小雨的左边口袋，刀放到了右边。
“你听哥哥说，待会儿哥哥有事，不能跟你一起出去了，但是有另一个哥哥会带你出去，他叫傅红雪，你以后就跟着他，他人特别好，会带你上学的哦，他身边还有个漂亮姐姐，他们都会照顾你。你就可以，不用回来了。”
“真的？”
叶开笑着点头，指了指对面墙上的电子钟：“等到那个数字变成12，你就用这个卡从这里下去到负一层，红雪哥哥在那里等你。还有你口袋里的刀，如果一会儿有人要你回去，你就用这个刀去刺他们，只能刺一下，然后把它丢出去再跑回来，记住了吗？”
“我是，要逃出去吗？”小雨是个聪明姑娘，一下就明白了过来，“那你呢，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？”
“对，逃出去。我要是跟你一起我们就都走不了啦。”
小雨和傅红雪的车上了快速路的时候，叶开正拍着每一个宿舍的门。
叶开并不是关了小雨的颈环，他是关了所有人的颈环。
此刻他就握着控制台的权限卡，告诉每一个宿舍警报器关了，想跑赶紧跑。
控制室十分钟内就会有人发现，而权限卡平时只有一张，叶开早上偷出来之后并没有人发现，它的副卡在R区的总办公室里，送过来至少要二十来分钟，碰巧今日开放日那些拿着麻醉枪的特殊警卫都在R区，而杨羽在R区开放日锁门之前就溜过去了，目的就是中午的时候惹出乱子招惹那些特殊警卫，他需要做的就是这二十分钟里不被B区的管理员把卡抢走，于是他索性让事情变大一点。
当那群管理员终于把叶开抓到时候，他突然想起早上杨羽说这事干好了名垂千古。他把拿着卡的手缩在肚子前，任凭身边的手怎么扯他都没有要给的意思。管理员与警卫不同，他们不会携带武器，于是他们只好赤手空拳地跟叶开肉搏去抢那张卡，当叶开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觉得这下真的要名垂千古了。他缩着身体，有人骑到他身上去抢夺，他也死拽着不放。有人喊了一句‘揍他揍他’，叶开心里把那个人骂了一遍，一只手立马护住了自己的头。
小雨被送到了齐一心找的三无招待所，而那个环也真的一直没有响过。齐一心偷偷搬了些手术器材过来，Omega脖颈上的黑环不是直接带上去的，里面有芯片埋在了他们的脖子里，齐一心答应傅红雪试试拆下来，他很多年前在孤儿院工作过，但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监狱一样抹灭人性的组织，于是他离职回了大学教书，要不是傅红雪偶尔发现了这事来求他，他应该不会再回那种地方的。
傅红雪坐在招待所一楼的木头椅子上，转着手里的小刀，耳边是前台店员不停敲打键盘的噼啪声。
刀上有些凌乱的血迹残留，傅红雪看得很出神，这把刀小雨说他并没有用过，而孤儿院也不是随时发生流血事件的地方，上面的血迹傅红雪很快就知道了是谁的。
他突然站起身，拐进了隔壁茶叶店里要了一个保鲜袋然后把刀放了进去。
他最近一直在思考着想要找叶开的原Alpha，但一直没有结果，说明这个方向可能有问题，他决定换一种思维，究竟谁可以在叶开和自己几乎天天见面的情况下标记他，或者是谁趁着自己刚刚离开就……
趁着？
傅红雪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说法有问题，叶开毕竟不是自己的伴侣，别人并不需要趁着自己不在他身边才能做什么，但这个想法让自己很觉得奇怪。
想到伴侣他不得不想到那个别人眼中就是自己伴侣的明月心，他叹了口气，觉得是时候回去看一眼了。
TBC
